“胡红呢?”我问。
“辞掉啦,我不喜欢她。”
“她是什么时候走的?”
“不清楚,辞退的事,是尤蕴奶奶向她交待的,她也许知道。”
“胡红看过你的百宝箱?”
“当然看过,我经常让她打开,我丝毫没有避着她。”
“那怀表很贵重,你对胡红说过?”
“是的,我告诉过她,这块怀表价值连城,可这只是对我来说。谁知她会怎样理解?”
怀表失窃,帮希尔维娅寻找祖母的事,只好暂时作罢,有辨认身份的物件,事主还怕有冒认呢,现在丢了,岂不就更无法辨认了?寻找胡红,追查怀表又成了当务之急。
希尔维娅转身,又拉开了那个抽屉,拿出一个精美的信封,从里面抽出一叠信纸,“喏,我爸爸写的。”
纸上所记是发生在50年前的一段生离死别的动人故事。
我的家在山东德州大王庄。父亲叫王铁锁,母亲叫王王氏,嫁前她叫王莲玉。
下面记述的是我父亲、母亲婚后的一段往事,所述情节都是我母亲在我成人之后给我讲的。
1943年,我的家乡是日军占领区,我父母结婚还不到一个月,父亲就离开了家。他是八路军县武工队的小队长,在德州东南地区开展游击战,辗转着打击日本侵略者。虽然说离家只有几十里,可他竟没功夫回去看一眼,远远胜过了上古时候治水的大禹,可说是“百过家门而不入”。
我的母亲王莲玉是村妇救会的干部,整天忙着搞抗日的宣传、鼓动工作,还得为八路军做军鞋、备军粮,虽说心里想念我父亲,可并不怨他,那时的人们都明白,只要日本侵略军在,就没法儿过平静的日子,所以他们心里只惦念着一件事,快快儿地把日本军队赶出中国去。可是,每当闲静下来的时候,那丝缕般的念情便飘上心头,特别是传说武工队要打过来,我母亲那寂寞的心便跳荡起来,夜风吹动了门板,树叶敲打窗纸,她都以为是我父亲回来了。
有一天夜里,我母亲正在沉睡,突然听见有人敲门,“砰、砰、砰”连续三下。
“谁?”
“我。”
非常时期,不能出大声,她听出来了,是我父亲,绝不会错!
我母亲忙起身下床开门,我父亲直扑进来,两个人默默无声地紧紧抱在一起,不敢喊,不敢叫,只有微微的抽泣声。
我母亲忙往灶堂里加了几把柴禾,把炕头烧了个火烫。我父亲总算在自己温暖的家里安安稳稳地住了一夜。
我母亲说,就是在那一夜孕育了我。
整整一夜,他俩谁也没合眼,没完没了地倾述着思念之情。
东方萌发了微白,我父亲起身穿衣,临分手的时候,往我母亲手里塞了个冰凉的圆东西,她一看,是块怀表。
我父亲说,这块怀表是从一个日本少佐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,那次突袭行动是他指挥的,首长说他立了功,可是没什么可奖励的,就把这块怀表当成奖品发给了他。(待续)